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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写党史
解放西安75周年 画说党史 大学生写党史 反对历史虚无主义 西安百年历史的第一
大学生写党史 解放西安75周年 画说党史 大学生写党史 反对历史虚无主义 西安百年历史的第一
路是躺下的碑,碑是竖起的路

  2019年4月某天,陈俊贵穿着墨绿色军装,同妻子走在墓园里。作为一名守墓者,陈俊贵守护的是168名在修建独库公路时壮烈牺牲的解放军战士。


  这几天,陈俊贵一直被一部突然出现的手机困扰。这部手机从外观看,与其他手机并无不同,但陈俊贵发现这部手机的日期不对——1980年4月。这个日期,对陈俊贵来说是改变他人生的原点,也是他夜深人静时无数次惊醒的起点。经过这几天的研究,作为唯物主义者的陈俊贵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这部手机能联通过去和现在。通过手机,能与过去的自己对话。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是啊,陈俊贵起初也这么想。他想通过这部手机,改变168名解放军战士的命运!


  陈俊贵走到那块为168名牺牲的解放军战士修筑的纪念碑前,纪念碑上刻了一段话:“路是躺下的碑,碑是竖起的路。”每当看到这段话,他都会回忆起那段为游客讲了无数次的经历。


  1979年9月,还是新兵蛋子的陈俊贵跟随部队来到了天山深处,参加修建独库公路的艰巨任务。但在1980年4月8日,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雪带走了班长及其他战友的生命。他们作为英雄,永远地留在了祖国西北的天山深处;他们作为某个家庭的子女,永远地活在家人日日夜夜的牵挂中;他们作为战友,永远地被铭记于陈俊贵的心中。作为那场雪灾的幸存者之一,沈阳老兵陈俊贵一直没忘记牺牲的战友,特别是他的班长。那一年,陈俊贵年仅20岁,面对暴风雪的突袭,是班长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当陈俊贵醒来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活的不是一个人的人生,而是所有牺牲战友们的人生。这一次,陈俊贵想要努力改变命运!


  1980年某月某天,年仅20岁的东北小伙陈俊贵跟随部队,第一次来到祖国西北部——新疆。大漠戈壁、渺无人烟、黄沙漫天是他没到新疆时对新的最初印象,但当踏人天山深处后,才深深体会到新疆的艰苦远远超乎他之前的想象。高耸险峻的大山、风雪交加的天气、远远滞后的交通……这些使他逐渐意识到,修建公路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但公路一旦修筑成功,这个北起克拉玛依市独山子区,纵贯天山南北,南至阿克苏地区库车市的巨大工程,将造福众多少民族群众,为他们带来希望。对于这项任务,战士们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前方的道路充满多少艰难险阻,没有解放军战士解决不了的困难。冲!冲!冲!


  秉持着坚定的信念,陈俊贵和其他的1500多名战士开始了扎根天山深处,默默筑路的生活。起初,在修建公路过程中,战士们遇到了重重困难。


  第一个困难——野狼袭击。当夕阳落下地平线后,大山由原本的明亮变成了阴森灰暗的色调。太阳照耀下生出的一丝丝暖意也瞬间消失殆尽,彻骨的寒风席卷了全山。呼啸的风声摩擦在耳旁,其中夹杂着凄厉的狼嚎。陈俊贵和他的战友们一边抓紧时间修路,一边拿着手枪随时防备野狼突然袭击。陈俊贵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双眼尽全力睁得很大,企图在不怎么明亮又刮着漫天飞雪视线严重受阻的大山中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在修路的这段时间中,每天部队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丧生。“我作为一名新兵,一定不能拖战友们的后腿!”他暗暗地在心里发誓。


  第二个困难——恶劣的天气。一谈到新疆,变幻无常的天气可谓是新疆的代名词。大山深处,一天早晚温差大。到冬季时,晚上的冷风扑面而来,犹如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地刮着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原本浓黑的眉毛能在片刻中变为雪白。陈俊贵和战友们有时还开玩笑说自己成了活生生的大雪人。这还只是风雪带来的小小磨难。陈俊贵和战友,一天下来就要修十几个小时的路,双脚双腿到晚上后早已变成了冰棍,冻伤的次数更是不在话下。除了这些,令陈俊贵最为伤痛的是风雪夺人命。一天,他正在用冻伤的双手试图将前方的大石头移开,突然一声“啊!”,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名战友因没看清路,直直地跌落悬崖。陈俊贵就呆呆地望着战友跌落的方向,嘴巴因为极度地忍耐变得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有好几次差点流下来,身体似乎瞬间被抽尽了力量,直直地坐在了地上,像一只困兽,无力地哽咽着。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他想起了班长曾说过的一段话“有时候啊,我多么希望我们面对的是一群能看得见的,有刀有枪的敌人,这样我们至少能拿起武器正面较量,而不是一整天都在与看不见,没刀没枪的敌人对抗。”他深刻地认识到,修路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他们所在的大山,就是他们的战场,甚至是他们人生的终点。在无数次夜深人静,睡不着的夜晚,看着天上高高挂起的月亮,陈俊贵都在想,自己的人生会不会水远地留在这大山深处?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夜空中的一颗微小的星星?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陈俊贵也会感到害怕,但他明白,他不能退缩!他的背后,联系着无数人的幸福生活和美好未来。未来,多么美好的词啊,陈俊贵心想,但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福分,能拥有未来。


  1980年,是多风雪的一年。4月7日,陈俊贵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个“不明工具”。他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个工具是干什么的。直到这天下午,他突然发现这个工具里有声音传来,他打开“手机”,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但他确实听到电话里有声音传来,最后他意识到这个工具——能和不认识的人讲话。


  2019年的陈俊贵,在4月7日,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通讯录上仅有的一个电话。在电话中,当他听到了20岁的自己的声音时,顿时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提醒“他”明天有一场大风雪,想要让部队停工几天,又想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多关心关心班长和其他战友……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酝酿了许久,他手颤抖地再次拿起手机,说道:“你好,我是来自39年后的陈俊贵。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这部手机为什么能够连接过去和未来。但我想,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我这39年来的遗憾……


电话另一头,20岁的陈俊贵惊得迟迟没有回应。过了一阵儿,他才重新拿起“手机”。听39年后的陈俊贵说,4月8日也就是明天,部队会遇上一场巨大的暴风雪,整个部队面临断炊饿死、冻死的危机。而自己的班长郑林书、副班长罗强、战友陈卫星会在请求山下部队求援的路途中壮烈牺牲。听到这里,年仅20岁的陈俊贵感到不可置信,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还在部队里说着玩笑打闹的战友们明天就会离开人世。他立马挂断了“电话”。“疯子,这一定是个疯子,我竟然会相信疯子的话,还和他对话,我真是傻了……班长他们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去世,不可能,不可能……”陈俊贵抱着头嘀咕着。可是越不想这些可怕的话,前几日战友坠崖的情景就萦绕在眼前,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明明,明明他们都是一群可爱的人啊,为什么要无情地剥夺他们的生命啊!”他心想。


  回到2019年,电话被挂断后,陈俊贵沉默了,有点动摇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否正确。但想到班长参军后,几乎没有回老家看望过父母。直至去世,班长也不知道父母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陈俊贵想:“不管结果如何,为了牺牲的战友,自己都要再尽全力努力一把!”他看着通讯录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20岁的陈俊贵正痛哭着,战友死的时候他忍住没哭,可是,现在眼泪犹如泄了闸的水坝,肆意地流在脸上,涕泪横流。班长看陈俊贵情绪不对,走过来开玩笑地说:“咋啦?又想家了?你一个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蛋子想家很正常,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会想念家乡的亲人,想念父亲的责骂,想念母亲的唠叨,想念家乡的乡音,想念家乡的空气,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但作为军人,我们要坚强。祖国的建设事业还未完成,父母还等着我们为他们建功立业嘞!”陈俊贵怔怔地看着班长,内心情绪复杂。


  这一晚,陈俊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4月8日,整个部队遭遇暴风雪,被困在了大山中。来势凶猛的暴风雪似乎没想让部队活着走出大山——狂啸的风声,漫布的飞雪,凛冽的寒风……班长郑林书奉命带领陈俊贵等三名战士向驻守在山下的部队送信求援。班长在前方开路,在厚实的积雪上用力地踏出一个又一个脚印,让后面的战友能跟上。为了让大部队解救,他们丝毫不敢松懈,这是他们和死神的较量!不分昼夜地赶路,他们不停地走啊走,随着暴风雪愈下愈大,每走一步都需要更多的力气支撑。40公里的路才走了一半,他们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身体的每一处筋骨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撕裂般的痛苦。原本带着的20个馒头也只剩下1个。超出极限的疲倦,直冲脑门的饥饿,使得陈俊贵无数次地望向班长的口袋——那里装有唯一的一个馒头,他幻想着吃完馒头的饱腹感,企图望梅止渴。但战友们冻得发紫的脸庞、冻伤满布的双手、失去了温度的腿脚让他一次一次地压抑住渴望。


  一天,夕阳落下山后,刺骨的冰冷让走了两天两夜的四个人彻底透支了体力,坐在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他们互相望着彼此,深邃的眼睛里透露出直面死亡的决心。班长喘着大气,用冻得僵硬的双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最后的一个馒头。四人互相推让。准也不肯吃。最后班长发话:“我和罗强是共产党员,陈卫星是老兵。陈俊贵是新兵,年龄又最小,让他吃!”陈俊贵望着手中珍贵的慢头,又看了看被暴风雪折磨得面无血色的成友们,流着泪吃完了最后一个馒头。现在,他是战友们仅存的希塑!必须要带着战友们的愿望走到目的地!陈俊贵一行人没走多久,班长郑林书突然直直的倒在了雪地里。他们急忙拖着早已疲累的身体到班长身边,班长微睁着双眼,望着陈俊贵,用最后的力气说:“我死后,要把我埋葬在附近的山上,我要永远看护着战友和这条路。还有,希望你能回我的老家代替我看望我的父母。作为儿子,我没能尽孝……”说完,班长的手永远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那年,班长年仅22岁。


  陈俊贵突然惊醒,脑子里浮现出班长去世时的样子,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做出了决定。


  39年后的某天,太阳照耀着山头,整个山是暖暖的色调。鸟儿时不时地驻足树枝,叽叽喳喳地叫着。暖风扑面,几乎让人忘了冬季时的寒冷刺骨。陈俊贵和班长郑林书、副班长罗强、战友陈卫星来到乔尔玛烈士陵园纪念碑下,望着纪念碑,行了一个军礼。


  “路是躺下的碑,碑是竖起的路”。看着这段话,陈俊贵陷入了回忆。做了那个梦后,陈俊贵就用尽办法阻止部队4月8日那天上山修筑公路,最终,部队没有上山。陈俊贵他们四人也都活了下来。陈俊贵拿起“手机”,给2019年的陈俊贵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喂,你好。我是过去的陈俊贵,虽然觉得现在发生的事很不可思议,但我最终成功地阻止了那次修路。班长他们也都没有离开我。谢谢你,陈俊贵!”


  电话另一头,听到最后结果的陈俊贵激动地流下了泪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班长,你听到了吗?……”他没有告诉过去的陈俊贵后来他经历了什么,重度伤残在这个消息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他走到高耸的纪念碑前,望着碑上那段话,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战友们,不辱使命,不负重托,新兵陈俊贵没有让你们失望!”太阳照耀着山头,整个大山暖意融融。天山脚下,雪莲竞相绽放。


西北政法大学经济法学院 杨天婉

指导教师:张兴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