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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写党史
解放西安75周年 党史日历 画说党史 大学生写党史 反对历史虚无主义 西安百年历史的第一
大学生写党史 解放西安75周年 党史日历 画说党史 大学生写党史 反对历史虚无主义 西安百年历史的第一
七贤庄不平凡的牙医诊所

“刘,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一个外国人面对着一座新建的宅院,对另一个青年说。


面前的这座宅院,白墙灰瓦,10座砖土木混合的工字型四合院一字排开,壮观气派。每院高墙环绕,门户严实,这便是1936年建造的由成柏仁先生题字取名的七贤庄。七贤庄北靠明城墙,西连北新街,东临火车站,南连杨虎城官邸,是建立地下交通站的理想之处。


这个青年,就是上海党组织刚刚派到西安做地下工作的刘鼎。此刻他正站在七贤庄一号院前,心中暗喜。他朝身后刚下黄包车的一位身着马褂、却长着一副欧洲人面孔的人说了句德语,便往前敲开了院子的大门。


1

八路军西安办事处大门


1935年红军长征到达陕北,频繁而激烈的战争,恶劣的生活环境,使许多红军战士伤病在身,红军急需的医药用品和器械严重匮乏。


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中央决定让刘鼎在西安设定一处交通站,负责接收零散物资和医药,设法转运苏区。为完成这一重大任务,刘鼎经过思考,构思了交通站的基本设定——医院。


刘鼎专门去找了在上海的美国记者史沫莱特,通过史沫莱特的介绍,刘鼎认识了在上海的开牙医诊所的德国共产党员冯海伯。冯海伯牙医身份正好与刘鼎设想不谋而合。通过对冯海伯的调查,刘鼎了解到冯海伯在学生时代就曾参加过德国反法西斯运动,几年前被德国法西斯驱逐出境。冯海伯历史没有问题,刘鼎就对冯海伯发出邀请,冯海伯欣然应下,于是随同他来到西安,开设诊所。通过诊所的掩护,红军所需物品被源源不断地运输到延安去。


1936年春夏之交,初来西安的冯海伯为古城气派所折服,但却为诊所的选址犯了难。于是刘鼎雇了辆黄包车,邀请冯海伯游览西安城,寻找合适的地点。经过一天的选择,两人决定在北新街七贤庄开设诊所。4月,七贤庄一号院的门外,挂上了“德国牙医博士冯海伯诊所”方形铜牌子,冯海伯的牙医诊所正式开业。


2

“德国牙医博士冯海伯诊所”铜牌


为开设诊所,刘鼎四处游说,东北军、西北军的军官及家属、朋友慕名来这里料理牙齿,一时之间,这间由德国医生在古城大院开办的牙医诊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1936年9月,女作家丁玲等人由上海去陕北途经西安,便在这座诊所里住了一月多。冯海伯曾在上海为张学良治好过牙病,到西安后又成为张学良牙医顾问的事情,为诊所招揽了许多国民党高级将领,为中共的统战工作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不过,初到西安的冯海伯远没有众人眼里那般轻松。



(二)


“冯医生,久未见面,近来可好!”


冯海伯放下手里咖啡,朝来人走过去,同那人握手,用蹩脚的中文问道:“张少帅,你好!”


身着一身浅黄色的国民党军服,脚蹬黑色的长筒军靴,身后还站着两个侍卫,来人便是张学良将军。


张学良坐在椅子上,用英文对冯海伯说:“冯医生,许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西安。”


“上海近来不安定,所以将诊所搬到西安来,没想到很快就又遇到少帅了。”冯海伯将医疗器具全部消毒后,示意张学良平躺在椅子上。


“老毛病了。多亏我从报纸上看到了冯医生的开业消息。“张学良平躺在椅子上,对着一旁的冯海伯说道。


“按中国话说,这叫……”。


“缘分。”张学良笑道。


由于曾经给张学良治好过牙疼,所以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张学良的牙疼就已减轻了,冯海伯便将器具清洗后放回原位。


“还是冯医生医术高明。”张学良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这个时候,冯海伯的帮手从外走进来说:“冯医生,您要的医疗器具都到了。”


“哦,不着急,先放在后院,我待会过去看看。”冯海伯转身对张学良说道:“这几日,请少吃甜食和辛辣的食物,等过几日再来复诊。”


“好好好,冯医生是缺什么器具吗?等会我派人过来,我替你采购。”


“只是以前的器具需要替换而已,已经让乔治从美国托人寄回来了。”冯海伯回头将器具放回原处,“以后不停需要替换器具,还是要麻烦张少将的。”


“不麻烦。冯医生先忙,正好顺路,我去看看杨虎城将军。”


张学良走后,冯海伯擦了擦手上的汗,端起旁边已经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这时,通往后院的门,响起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冯海伯赶忙走过去打开了门。刘鼎朝冯海伯身后看去,冯海伯示意没事。随后两人将车上遮掩的器具和医疗物品从车上卸了下来,待时机合适时,运送出去。


3

满载货物的汽车发往延安



4

运送物资


就这样,远在上海、天津、武汉的地下党员和爱国人士购置的药品、器械、通讯器材等,源源不断地寄到西安,采购的物品由冯海伯亲自查收,认真清点存放,没有任何一批货物发生过差错。存放的物品到了一定数量,由刘鼎出面,和西安地下工作者刘向三、王立人等,通过东北军六十七军军部汽车转运陕北。货物多了,就雇佣商车挂上军车车牌运送物资。很快,处于困境中的红军的生存条件得到改善。


 


(三)


电台的滴滴声,回荡在一号院的地下室里,顺着木板拼接的缝隙,飘到安静的诊所里来。今日是诊所休息的日子,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下了冯海伯喝咖啡的声音。冯海伯原本打算今日去史沫莱特处商议有关事项的,但刘鼎和同伴此时在地下室使用电台,今日又是电台转播“红中社”新闻的时间,冯海伯一边喝着咖啡,守着地下室“干活”的人,一边拿着收音机收听延安发出的新闻。出于地下保密工作原则,刘鼎从来没有告诉过冯海伯电台的真实意图,但参加过反法西斯运动的冯海伯,早已心中有数,每当发报机在工作时,冯海伯总是自觉地在一旁望风守候。


冯海伯躺在刘鼎送给他的中式摇椅上,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微电台声。一旁的咖啡杯还留着余温,冒着轻微的烟气,直直地扑到在空气里。突然间,烟气扭曲的一瞬间,有人敲响了诊所的门。


“冯医生,冯医生在吗?”


冯海伯将收音机放在桌上,拧大音量,收音机立刻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他快速来到地下室的木板前,轻轻地敲了敲木板,两短一长,这是他和刘鼎的暗号,电报机的声音立刻停下,木板内同样传来两短一长回复的声响。


“冯医生!冯医生!“门外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冯海伯赶忙从一旁拿来几块毛巾,搭在地下室门口的栏杆上,随后躺回摇椅上,又将一条毛毯盖在身上,将眼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顺道把还冒着烟的咖啡杯端到手里。


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大衣的年轻人。冯海伯假装被惊醒,茫然呆看着眼前来客,发现他们并不是附近常见的住客。能在这个时间突然闯入,早期曾参加过反法西斯斗争的冯海伯,立即提高了警惕!


“冯医生。”


“哦,你们好,今天是诊所休息时间,不接诊。如您有什么困难,可以等明日再来,好吗?”冯海伯摸着桌上的眼镜,从摇椅上侧身站起,借着身体的遮挡,尽量把地下室的楼梯口挡住。


“我们是省会公安局的。”两人亮明了身份。“听到冯医生的诊所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前来检查。冯医生刚才一直在睡觉吗,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打扰到你。”一个高个的人说道,眼神往冯海伯身后看去,而另一个矮一些的,则紧紧盯住冯海伯的眼睛。


“哦,没打扰。近日找到了这个收音机,便想学学汉语,没想到这收音机,似乎有些坏了,一直都是这种声音,听着听着便睡着了。”冯海伯说道,“不知道两位可不可以帮我看看这收音机,不知是什么原因,接收不到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上前:“让我们看看。”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立刻将收音机的声音关掉。没了收音机的声音,诊所立刻安静下来,冯海伯拍了拍收音机笑道:“估计是真的坏了,我本来想听收音机,学习中国话,可惜了。”


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几分钟时间,诊所内很安静,没有其它任何声响。


“建议你买一台好的收音机学习汉语。”高个子说。


“谢谢你们。”冯海伯见两人准备离开,就向他们挥挥手。高个子回头仔细看了冯海伯一眼,说道:“冯医生今后还是将收音机的声音开小一些,免得影响别人。”


“好,我明白了。”冯海伯回答。等两人都离开后,冯海伯关好大门,在收音机旁的摇椅躺了一会儿。等外面在无任何声响后,他又敲了敲地下室的门,刘鼎又开始工作了。而这期间,再无人来敲过门。


七贤庄共10个院落,冯海伯租用的只是一号院,周边还住着许多邻居。邻居们只当他这位金发蓝眼睛的外国牙医初来中国,借着收音机学习汉语,也不多问。偶有人进来同冯海伯打个招呼,放下点东西又离开,冯海伯总是很客气地问好,或者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听对面的人用他听不懂的话与他交谈。也许是他听不懂的缘故,有些人总喜欢来和他说话,像是对着教堂的牧师忏悔一般,而冯海伯也像牧师一般静静地听别人说着话。这样的生活很好,与德国相比,更加平静。待到夜幕降临,冯海伯收起诊所里的器具,往里屋里走去。他碧蓝色的眼睛扫过地窖的门,将一个椅子轻轻地放到上面,随后入睡。冯海伯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彻夜不眠,仔细记录着这间小小牙医诊所地下室传送出去的每一声滴答作响的电波声,规划着他似懂非懂的中国人的大事情。




(四)


1936年12月12日凌晨,古城正发生一场震惊世界的大事变,但冯海伯并不清楚。他像往常一样,早早从床上爬起,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条围巾,这是他刚来中国时,史沫莱特送给他的,很简单的一条浅咖色围巾,放箱子里久了,带着点樟脑丸的气味。


5

冯海伯在西安牙医诊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枪声,冯海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披衣下床,走到院子里抬头四处望了望。


他想起这天同史沫特莱有个约会,决定提前赴约,去见住在西京招待所的史沫特莱,看这位消息灵通的女士能够提供些什么情况。他拉开门栓,开了一扇侧门出了院子,沿北新街向南走去。此刻,天色昏暗,只有一线亮光透出东方的天际,街道两侧还是漆黑一片。


“谁?口令!”突然一声断喝,冯海伯虽然听不明白,但他看见武装士兵端着枪,正对着自己。他感到了威胁,稍一犹豫,就拔腿往回跑。“哗啦”一声,对方子弹推上了枪膛。“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枪声响起,冯海伯身中3弹倒在路边。


士兵围了上来,有人认识是冯海伯,就架起他送回一号院。冯海伯忍着巨痛,拿起注射器,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但一个多小时后,他终因失血过多而离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空寂的咖啡杯,依然静静地放在“德国牙医博士冯海伯诊所”的木头桌子上,但它的主人再也不能把它重新捧在掌中。冯海伯在西安事变中被意外误杀,按照党组织的安排,冯海伯的遗体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


时间给了这座古城最深厚的积淀,岁月寒暑交替,记忆却无法熄灭。那个身在异乡、中文名叫冯海伯的牙科医生——温奇·海伯特,却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西安文理学院  何雪莲)